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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哪是他认识的那个郝雨。听不惯老师的官话,郝雨会借机调侃,“就像把皇帝的新装扯下来的那个小孩”;卧谈时,郝雨信誓旦旦说年轻知识分子要去作为,以天下为己任。
“留北京是不是先得有北京户口?”这是郝雨的解释。选择公务员,不过是他向物质世界和现实生活的一次妥协。
他也知道,当年选择考研就已经决定了他以后不会再做一名嘻哈歌手,他将会和所有普通人一样走一条中规中矩的道路,结婚、生子,度过平凡的一生。
2008年夏天,领完毕业证,几位好友相约喝酒。
酒桌上,郝雨说,他是液体,没有形状,倒在罐子里就是罐子的形状,永远都会顺应和适应,但本质不变。
郭振东开始理解郝雨身上的矛盾。他能一边做学生干部,一边自我嘲讽;一边爱着崇尚自由的嘻哈,一边拥抱体制。
“他在规则里生存,又在其他层面寻求表达。当现实和个人的无力感结合在一起,他其实在用嘲讽表达无助。”郭振东说。
“这就是生活?”
年轻人,走进了体制内。
毕业后,郝雨脱掉肥大的帽衫,摘下耳机,换上衬衫西裤,走进北沙滩1号院,成了中国文联的一名干部。主要工作内容是为艺术家服务。
外出演出,他负责协调、服务。“XX老师,您起床了吗,咱们可以吃早饭啦。我在一楼电梯口等您。啊,您不想下来吃了?那行,我把饭给您送上去吧。”
他常常要周旋于艺术家、经纪人和领导之间,为一件小事来来回回协调;举办活动排个座次,也得折腾大半天。繁复的生活让他窒息。晚上回到家,写完简报,除了睡觉,他什么也不想做。
在活动现场,当他看到艺术家们的同一首歌唱了十遍,同一个段子讲到第六遍时,郝雨开始问自己:“这就是生活?”脑子里的另一个声音在告诉他:“你这是浪费生命。”
当年走红时,他去北航演出,歌手张杰就住在他隔壁。演出结束,大伙一起喝酒,他俩拿着新款的彩屏手机合影,分别时还说“苟富贵勿相忘”。那会儿在东北小场子里演出,大鹏常和他同台。
“人家都还记得我吗?”
刚工作那几年,是他最痛苦的一段时间,rap已经不能诠释他对世界的理解。离开了校园,他失去了创作土壤。“用校园情怀唱江湖故事”的时代已经过了。
“我总不能说,处长,我写了一首讽刺公务员队伍乱象的歌,您给提提意见;局长,这是我表现我们这项工作流于形式的一首说唱歌曲,请您阅示。”
那个一夜成名的时代也过去了。和他同时走红的香香、杨臣刚已经慢慢被人们遗忘,人们喜欢上了周杰伦、陈奕迅、王力宏,买他们的磁带、CD,人们看高清视频,不再留恋flash动画,也忘了有个嘻哈歌手叫郝雨。
有一年圣诞节,郝雨受邀参加一档脱口秀节目,演唱了他的新作:“这胖子谁啊/who are you/一个说唱歌手/we don’t know/大学自习室/oh that’s too old/有人说大叔我劝你快走/你的数来宝在这会出丑/吴亦凡xo 不是酒/这个舞台早就属于小鲜肉……”
看到当天的新闻标题,郝雨苦笑——“80后大叔挑战EXO!”
2011年5月21日,郝雨30岁生日,他在外地出差。
凌晨两点半,忙完了一天的工作,他发了一条微博:“在周末出差半夜加班抽空上厕所之余,望着镜子回顾这些年的生活,发觉自己的确在不经意间学会了诸多年轻时不擅长的事儿——比如,长时间的叹息和经常性的苦笑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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